初夏。
他恍惚觉得,从前那个月疏,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月疏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回来了。
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,并在离她三步之遥处停驻——
这是恰到好处的距离,不会唐突,又能看清她睫毛上跳跃的夕光。
“月疏,”他的声音比山风还轻,“你还好吗?”
沈月疏抬眸望着他:
一身月白直裰清隽如洗,山风拂动他宽大的衣袖,恍若孤鹤展翼。
落日的余温为他俊朗的身形镀上一层浅金,那双素来平静的眼眸里,正盛着天际最后一抹霞光。
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藤蔓上的细刺扎进指腹,这点刺痛让她倏然回神。
“程公子,”她微微颔首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,“好巧。我很好,你好吗?”
“我——也好。”
程怀瑾喉结微动,“我很好”三个字如春风拂过,在他心间激起一片暖意,却又留下无边的空落。
他盼她安稳喜乐,将前尘旧事尽数抛却;却又怕她当真走得洒脱,连回头一顾都不曾。
这矛盾撕扯着他,最终只化作一句压在心底的叹息:
原来她过得好与不好,都会让他这般难过。
“怀瑾哥哥!”
一声清亮的呼唤自石阶处传来。
陆子欣提着裙摆快步上山,一眼便锁定了那道月白身影。
她轻盈地跃到他跟前,不由分说地挽住他的手臂。
她自幼便痴恋着这位表兄,奈何对方待她总似隔着一层薄纱,不冷不热。
昨日在程怀悦面前“无意”透露卓鹤卿的行踪,正是她精心设计的——
她早算准了程怀瑾听闻沈月疏在此定会前来。
若不是今日被母亲拘在家中学理账,她天未亮就该守在这凉亭边等他了。
“子欣,不得无礼。”
程怀瑾将手臂从陆子欣怀中抽回,正欲离开,陆子欣却又开了口:
“哟,这不是近日绑架案里那位名声在外的卓夫人么?”
沈月疏眼睫低垂,宛若未闻般微微福礼,转身便要离去。
暮色中她的背影挺得笔直,像一株不肯折腰的玉簪花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