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不偏不倚,正正砸在沈月疏的罗裙上,泥点四溅。
这一砸,沈月疏便明白了魏紫芸的后手。
平心而论,论这般迂回的手段,自己确实落了下风。
勤颜还是个年幼的孩子,即便真有过错,自己以继母的身份,也万万不好轻易指责管教。
这份有苦难言的亏,眼下只能硬生生忍着,和血吞下去。
恰在此时,湖边陡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混乱的呼救声,满是慌张:
“洛洛落水了!快救人啊!”
那声音里的急切,瞬间揪紧了人心。
沈月疏闻声猛地转头,只见洛洛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湖中,水面上只剩下她胡乱挥舞的胳膊和时隐时现的头顶。
孩子拼命挣扎着,小脑袋不住晃动,手臂拍打得水花四溅,身体却仍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下沉,最终彻底消失在暗沉的水面之下。
沈月疏心头一紧,来不及细想便飞奔而去,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湖中。
昏暗的湖水中,她终于瞥见那道正缓缓下沉的小小身影。
沈月疏猛地潜下去,一把将洛洛紧紧揽入怀中,随即用尽全身力气蹬踏湖水,向上挣扎而去。
她咬牙攒足力气,奋力将洛洛推到岸边,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。
腿部突然抽筋的剧痛袭来,她眼前一黑,再度跌进湖里,身体像灌了铅般缓缓下沉。
自己不会就这样死在卓家了吧?
卓鹤卿还真是克妻。
只是,前两个好歹还留了个香火,可怜自己以后坟头上怕是连个烧纸的都没有了。
意识在混沌中浮沉,朦胧间,仿佛有熟悉的身影寻来,紧紧抱住她的腰,那掌心传来的踏实与暖意,成了她唯一的支撑。
卓鹤卿将沈月疏抱上岸,小心翼翼地扶她侧卧在地。
目光触及她泛紫的唇瓣、微弱的呼吸,以及那张惨白如纸的面颊,心猛地一沉,眼中满是焦灼:
“陈御医到了没有?”
“还没有,应该在路上了。”
仆役声音怯怯。
“大人,老夫人让奴才来禀报,洛洛姑娘气息已经平稳许多,应无大碍了,请您安心陪着夫人。”
陈嬷嬷一路从竹园小跑赶来,气喘吁吁。
她抬眼瞧见沈月疏面无血色的模样,心头不由一紧,莫名地紧张起来。
卓鹤卿并未应声,只俯身将沈月疏稳稳抱起,转身疾步奔向卧房。
他动作极轻地将她安置在榻上,仿佛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。
青桔与桂嬷嬷快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为沈月疏褪去湿透的衣衫,随后取来柔软的细棉布巾,轻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水渍。
待擦干身体,二人又迅速为她换上早已用暖炉烘得温热干爽的中衣。
一旁的卓鹤卿随即将沈月疏轻轻抱起,安置在铺着锦褥、温暖干爽的拔步床上,又取过厚实的锦被,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好,生怕一丝寒气侵入。
沈月疏躺在床上,眼睫颤了颤,气若游丝地哼了声,像是想说什么,却被浓重的眩晕裹住,眼瞳又缓缓闭上,只余胸口微弱的起伏。
卓鹤卿跪坐在床边,手始终搭在她腕上,感受那一丝温热,心中稍定,喃喃道:
“你不能有事,不准离开我。”

